魂飞散

【真•天下无双系列】天使在人间——南丁格尔(上)

【转自A站—海上钢琴师】

A Lady with a lamp shall stand.

In the great history of the land,

A noble type of good,

Heroic Womanhood.

——by 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Santa Filomena

 

 

1820年的夏天,一对旅居在欧洲的英国夫妇迎来了第二个孩子的降生。因为这时候他们刚好居住在佛罗伦萨,所以她的父母就干脆将这个小宝宝取名叫弗罗伦丝·南丁格尔,以此来纪念她的出生地。

 

小弗罗伦丝是个幸运的宝宝。她的家庭是一个典型的英国贵族家庭:富有、强大、与英国乃至大半个欧洲的上流社会有着紧密的联系。她的父亲威廉·南丁格尔11岁时,就得到了一笔年收入八千英镑的继承——这笔钱是个什么概念呢?当时一个英国家庭年入四五十英镑就是妥妥的中产了,八千英镑折合到现在的购买力,至少相当于数千万元人民币。

 

这样的财富,还没被威廉的岳父看到眼里。小弗罗伦丝的外祖父史密斯是英国的著名政治家,他总觉得女儿弗朗西斯嫁给威廉这个土财主女婿有点掉价,所以一直反对他们的婚姻。为了避免被父亲唠叨,弗朗西斯干脆和威廉旅行结婚去了,两人在法国和意大利购置了豪奢的大房子,常年居住在国外。

 

一直到生了两个女儿之后,为了让孩子们能在故乡长大,威廉夫妇才带着孩子们回到了英国。他们在英国的南部和北部都有漂亮豪华的房产,夏天在北边的里哈斯特别墅消夏,冬天在南边的恩普利宫猫冬,春秋时随时去伦敦或者各地旅行。母亲热衷于和贵妇人们交际,父亲喜欢读书并且教导女儿,一家人的生活无比富足平静。


(左:里哈斯特别墅;右:恩普利别墅;南丁格尔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可以想象,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小弗罗伦丝,是那种典型的英国贵族女孩:虔诚、敏感、柔弱、文静的同时又怀有冲动的情感。当她十七岁时,父母就带着她们姐妹环游欧洲,见识了意大利、瑞士和法国上流社会的种种繁华,也带她们去参加了维多利亚女王的舞会,甚至还旁观了女王和阿尔伯特亲王的婚礼。在父母的眼里,已经长成一位窈窕淑女的弗罗伦丝有着不输于女王的容貌和心灵,接下来,就该给她物色一位高贵温柔的丈夫了。


(年轻的南丁格尓小姐,美丽温柔的女神)

 

但是弗罗伦丝的心思并不是这样。这种过分富裕奢华、没有目标、无所事事的生活,让她感觉到无比空虚。就像她的姓氏Nightingale——夜莺一样,她更渴望自己是一只自由的鸟儿,可以展翅飞翔,像天堂的使者那样以歌喉使人归于平静,通过歌颂生命和理想而不朽。但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这些富贵的人们虚掷光阴,将生命全都浪费在晚宴、舞会和易变的爱情上,这样的人生有何意义呢?就像济慈在《夜莺颂》里写的:

 

这里,人们坐在一起长吁短叹;

这里,老年瘫痪了,只剩得几根白发摇晃,

青年也变得苍白,瘦削,以至死亡;

这里,人们一思想就感到伤悲,

就会绝望得两眼铅灰;

这里,美人的双眸难以保持明丽,

新生的爱情第二天就会凋敝。

 

弗罗伦丝在上流社会社交圈里越是出名,内心越发痛苦。人们赏识她的容貌、学识和风采,也颇有几位极其出色、身家丰厚的公子开始追求她。但弗罗伦丝的内心,却和这样的人生越来越远。她本来计划通过学习数学来寻找自己的人生目标,但在她22岁那年,一场席卷英国的饥荒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并不像自己从小接触到的那样光鲜富裕、人人衣食无忧,原来还有如此多的同胞在生死线上挣扎,被饥饿、寒冷和疾病夺去性命,在阴暗的茅屋里和肮脏的沟渠旁像野狗一样死去!

 

1843年,23岁的弗罗伦丝在给姑母的信上写道:

 

“只有善于利用生命的价值和意义的人,才配与天使同列。天使的定义是什么?如果天使只是散播美丽鲜花的人,那么无知、顽皮的小孩子也可以称为天使了。护士就像医院的女佣,她们必须清除脏乱和污秽,为病人洗身体,做人们厌恶、卑视,而不愿意受到感激的工作,但是我却认为这种有益于人类,使人类健康的工作者,才是真正的天使。”

 

需要注意的是,当时的护士,并不是今天我们心目中白衣天使的样子。当时的医学还很落后,公共卫生和完整的医疗体系还没有出现。富人们生了病,还是躺在自家的别墅或者风景如画的疗养院里,由佣人照顾。但穷人一旦生了病,基本就是听天由命了。很少有公立医院,只有一些由教会、社会团体或富翁贵族们捐助成立的看护所,用来接纳那些贫困的病人。

 

除了那些同样找不到工作,无奈之下才来看护所干活的底层妇女以外,几乎没有人愿意来这种地方工作。肮脏恶臭的环境、垂死哀嚎的病人、无处不在的瘟疫,那时候的医院是足以令人谈之色变的存在。没有规划、缺乏管理、没有人理解规范的护理知识,病人能不能存活下来完全是靠自身的生命力和运气。

 

当弗罗伦丝鼓起勇气,向家人表达自己愿意成为一名护士的想法时,她的家人崩溃了。父母和姐姐完全没想到,这朵在温室里盛开的娇美鲜花,居然想去从事如此肮脏、低贱的工作,想用她白皙细嫩的双手去接触那些恶心腐臭的脓血,想低下与女王谈笑风生的头颅去服侍那些连选举权都没有的贱民!

 

弗罗伦丝和家人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她多次试图离家出走,去学习护理知识,加入医院里的护工行列,但家人又以种种理由将她带回,甚至将她软禁在家里。为她着迷的富家公子登门求婚,也没能挽回她的决定。弗罗伦丝一直和家人冷战了好几年,连英国和法国的上流社会都知道了南丁格尔家出了这么一位奇怪的女孩子。

 

她的青春年华,也在这反复的冷战中逝去了。从23岁的妙龄少女,一直熬到32岁的大龄剩女,她的父母终于认了命。1852年,她的家人让步了,弗罗伦丝被允许独立生活。她二话不说就打点行装离开了家里的别墅,来到伦敦,将自己的简历递给了伦敦市的贫家生病妇女委员会。

 

这个委员会正在筹建一间医院,用来收治伦敦市那些生了重病,无法自理的贫困妇女。看到弗罗伦丝的简历后,委员会大吃一惊,认为一个出身如此高贵的未婚女孩,不可能承担的起这样的工作。一番争执讨论之后,委员会还是难以直接拒绝弗罗伦丝的地位和执着,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让她试着工作一段时间。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这个看起来娇弱的贵族小姐,竟然一个人担起了医院的选址、建设、医生和护工团队的管理、病人的收治、日常开支等工作,将一个财政极端拮据的医院运转的井井有条——这可比只是坐在病人床边掉几滴眼泪有意义的多!在日复一日的繁重工作中,弗罗伦丝原来身上纤细哀婉的感觉也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愈发的坚定和干练。很快,委员会就放手让她全权负责医院的事务了。

 

1854年,著名的伦敦大霍乱爆发。究其根本,是极差的环境和糟糕的卫生意识导致了这场瘟疫。当时的伦敦几乎没有下水道排污的体系,各种粪便污水直接就倒在路边的水坑或者河里,甚至连河流都被粪便垃圾堵塞了。这些排不走的污水向下渗透,污染了伦敦的地下水源,将地下水变成了霍乱病菌的天堂。伦敦市民们在无知中饮下满是霍乱病菌的水,几天内就有数百人死亡。


(水源污染导致的伦敦霍乱,和死去的霍乱病人)

 

这场灾害给现代医学带来了两个历史性的转折,一个是约翰·斯诺医生通过地图统计法,发现了引发霍乱的真正源头是Broad Street的地下水泵,及时控制了疫情,阻断了霍乱的进一步扩大。人们从此出发建立了流行病学和公共卫生医学,开始考虑如何成体系的进行流行病的防治。


(John Snow,他创造性地将霍乱疫情发病统计画到了地图上,从而发现了引发霍乱的原因)

 

另一个就是弗罗伦丝的挺身而出。她在霍乱爆发时就毅然来到疫情最集中的医院,亲手带领护士们大胆地收治护理了数百名霍乱病人——要知道当时人们错误地认为霍乱病是通过空气传播的,直接照顾这么多病人,几乎就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通过这次护理霍乱病人,她得到了极有用的实践,对如何率领团队应对集中式的护理工作有了丰富的经验。

 

这些经验,马上就会派上用场,将她带到世界瞩目的舞台之上。

 

同一年,在霍乱病菌正在伦敦地下繁殖,准备给伦敦市民带来死亡的时候,在欧洲大陆的另一端,一场人造的死亡盛宴也正在徐徐拉开大幕。因为俄国对土耳其的入侵,英法两国组成了联军远赴克里米亚半岛,准备给俄国人来一个迎头痛击,打消沙皇将手伸进欧洲,染指地中海的念头。

 

那正是日不落帝国最为巅峰的年代。无敌舰队在遍布全球的殖民地之间巡弋,红衣龙虾兵敢于撕碎一切陆地上的敌人——至少英国军部是这么想的。于是,军部老爷们就大胆地向克里米亚派出了三万英军,希望这些英军和法军、土耳其军一起,轻松地把俄国佬赶回去——

 

在没有援军、没有充足的给养、没有药品和医疗队的情况下。


(克里米亚战争,最终导致上百万人的伤亡)

 

这是人类的第一场现代化战争,其残酷远超人们的想象。铁甲舰队、火车、开花炮弹等一系列先进的武器出现在战场上,但人们都没有做好面对它们的准备。战役还没开始,混乱的调度和管理就让英法联军吃够了苦头,霍乱和梅毒在军队中肆虐,法军总司令还没等开战,就死在了病床上。

 

等踏上了排队枪毙的战场,高昂的伤亡率更是直接击垮了只有几个人的随军军医队伍。无奈之下,英国军队只好随便找了一座巨大的兵营,将几千名伤兵直接丢在里面——除了几名军医和随军家属外,没有人去照看他们。士兵们裹着满是泥水的毯子,在自己的血泊和粪便中呻吟、生蛆、然后死去。

 

这种悲惨的景象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即使是日不落帝国百战百胜的军队,待遇也只是比对面的灰色牲口们略好一点而已。长久以来,已经有无数的人被战舰丢进大海、或者被草草埋在异国的土地上,又有多少人去关心士兵们的命运呢?

 

所幸,这次泰晤士报随军采访的记者们将战场的真相揭露了出来。随着一系列前线报道和书信在报纸上发表,大英帝国的绅士和淑女们才发现自己的同胞们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无助地死在肮脏的战地医院里。虽然很多绅士们向军部发出了愤怒的质问,但眼下最当急的问题是:谁能挺身而出,挽救这些垂死士兵们的性命呢?泰晤士报的记者在报道的最后写道:

 

“我们举国上下的妇女,难道没有一位具有服务、牺牲、仁慈的心肠吗?难道没有一个人愿意挺身而出,去做有意义的事吗?五十多位法国修女,正在垂死和受伤的士兵身旁为他们服务,给他们鼓励和安慰。为什么英国妇女在献身救护的工作上要输给法国人呢?难道我们没有‘仁慈的姊妹’吗?”

 

弗罗伦丝也看到了这份报道。她没有犹豫,而是直接拿出纸笔,给她的好朋友、此时已经是陆军财政大臣的西德尼·赫伯特夫妇写了一封信,表达了她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出发支援前线的态度:

 

“关于组织自愿医护队前往克里米亚的计划,希望能与您做一次详谈。吃、住以及其他的一切费用,我们都可自己供给,绝不会增加政府的负担。虽然我不完全相信报纸上的报道,但我确信我们将有助于可怜的伤病士兵,不知您有什么意见?是否官方会反对?”

 

巧合的是,在她写信的同一天,西德尼·赫伯特恰好也给她写了一封信:

 

“在一个繁琐、杂乱的战地医院工作,必须具备丰富的知识、强烈的同情心、身体强健、勇气十足的女性才能胜任。这种人选已很难找到,更何况还需具有管理、组织和指挥能力的领导人才呢?据我所知,具有组织才能,并能够督导指挥护士群,圆满完成任务的,全英国只有一人。只有你才能够挑起这个重任,希望你详细安排一切,接受这个任务。如果你愿意承担重责,那么所有远征的姊妹都由你全权管理。”

 

双方一拍即合。短短一周之内,弗罗伦丝就亲自挑选并组织起了38人的战地医护队伍,并给护士队伍设计了灰黑色外套和白色短帽的统一制服。在报纸的呼吁和她的奔走下,她们还筹集到了一笔数千英镑的款项,这些款项加上弗罗伦丝多年来自己的积蓄,成了这次救援的最重要经费来源。

 

这支队伍10月21日在伦敦市民的欢呼中出发,日夜兼程,不到两周就从赶到了土耳其的斯卡特里——克里米亚战争的最前线。来到前线最大的战地医院后,弗罗伦丝才发现,报纸上的报道确实是不可信的。

 

“国内报纸对战地医院的描述和实际的状况,完全是两回事,这里比地狱还要凄惨!”

 

两千多名伤兵,在窄小的木板上躺成一排,病床能排到几公里那么长。没有有效的排污措施,更没有人去清洁打扫,满地都是血污和粪便,恶臭熏得人睁不开眼睛。苍蝇在飞舞,无数肥硕的老鼠欢快地窜来窜去,将这些垂死之人当做自己的食物。

 

除此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没有绷带、担架和药品,没有给病号吃的食物,甚至连足够的毛巾肥皂脸盆碗碟都没有。国内捐助的物资钱款,出现在军部运输列表上的几吨药品,谁也不知道在哪里。她们这支队伍没有来自政府的正式委任,军医官敌视她们,认为她们是来争权夺利的,甚至还限制她们,不允许她们给伤员们提供服务。将军们根本不在意这里的情况,官员们死守着教条,宁愿看着蔬菜面包腐烂,也不肯拨付给医院使用。当弗罗伦丝去找英国大使要求物资支援的时候,他们的答复则是:“别惯坏了这帮畜牲!”

 

1855年1月,弗罗伦丝来到前线2个月后,这帮“畜牲”的医院死亡率,达到了42%。

 

弗罗伦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她牢牢地将这次自己筹集到的数千英镑和几个基金会给的捐助款项控制在手里,并且根据战地医院的需求开始采购各种物资和食物,自己雇佣了厨师来做病号饭,甚至还雇佣了一批工人对医院进行了重新的修整和扩建。随军的军医和官员都不肯为此负责,她干脆就越过他们,直接以自己的名义推动这一系列工作。多亏了她力排众议进行的扩建,因为随着越来越糟的战况和天气,医院的病号每天都在以数百名的速度增加,高峰时期,英军的伤病员一度超过了一万人。

 

每个白天,弗罗伦丝都亲自带领着只有几十人的护工队伍去服侍在病床上哀嚎的数千名伤兵,给他们擦洗身体、换绷带、喂下她亲自烹煮的食物。她常常要站在医生的手术台旁,给那些要做截肢手术的士兵们鼓起勇气。对那些已经垂死的士兵,她长久的陪伴在他们身边,记录下他们的遗言,让他们能够平静安详的逝去。晚上,她努力地给伦敦写信,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去筹集更多的资源,并且把她所看到的一切反馈给陆军部的朋友们,让他们意识到前线即将崩溃的医疗情况。写完信后,她还会习惯性地拿起提灯,轻轻的沿着病房巡视一圈,确保所有的伤兵们都好好的躺在自己的床上。

 

在这冰冷的长夜里,这盏提灯就是唯一的光。两边是拥挤的病床,中间是窄小的过道,弗罗伦丝提着灯慢慢走过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小路,灯光映出的是路边那些消瘦痛苦的面庞。每一个伤兵都期待着弗罗伦丝能走过自己的床边,仿佛只要能沐浴在这昏黄的灯光里,就能让自己的病痛全都消失一样。就算是那些离过道较远、没办法被灯光笼罩的伤员,也会努力支起身子,亲吻或触摸她投在墙壁上的影子,祈求自己可以熬过这个寒夜,见到明天的太阳。


(南丁格尔的提灯,现存于英国军队博物馆)

 

终于,在她不断的邮件催促下,陆军部派出了调查团,来前线处理战地医院的问题。亲眼看到实际情况的调查团大吃一惊,他们这才认识到,弗罗伦丝在邮件中不断反馈的问题不是虚构的,实际情况比她说的还要糟糕。他们同意了弗罗伦丝的处理方案,按照她的意见对医院进行了彻底的清扫,打扫出来的垃圾和腐尸甚至有数百车。同时,弗罗伦丝那些能让病员们吃饱、穿暖的措施也终于可以落实下去,随着物资的逐渐到位,医院的环境总算开始变得清洁、舒适起来了。

 

4月份,战地医院的死亡率下降到14.5%。5月份,下降到5.2%。

 

虽然这些被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伤员们感恩戴德,但有很多官员和顽固守旧的军医对弗罗伦丝抱有极深的成见和敌视——他们觉得弗罗伦丝这么一个编外人员太多管闲事了,竟然靠着打小报告、靠着抹黑军医队伍来成就自己的名声。当她准备将行之有效的医护制度推广到其他几座战地医院时,某些军医官粗暴的拒绝她,甚至写信诬告,说她贪求名利、诋毁英国军队、迫害对她提意见的护工、私自扣押捐助给前线的慰问品。政府中的大臣也不明真相,给弗罗伦丝发来了正式的公文,责令她澄清自己的行为。

 

在最艰难的时候,前线医院的总院长甚至还调走了一批她手下的护工。弗罗伦丝只能用越来越少的人手支持着医院的正常运转,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最后终于累倒在岗位上,昏迷不醒。

 

好在她熬了过去,在和死亡斗争了两个月后逐渐恢复了过来。她的朋友和家人劝她干脆借此放弃,回国好好休养,但她不愿意离开这里。她知道,一旦她放弃了这里,所取得的成果就要前功尽弃了,不知道多少士兵又将重新陷入那悲惨的境地。她给家人的朋友的信上写到:“除非战乱平息,除非这里没有任何一位伤病员,否则我绝不离开。”

 

哪怕是在这段黑暗的时刻,她还是在尽一切力量来照顾前线的伤员,甚至也照顾那些未受伤的士兵。当她看到士兵们在前线唯一的娱乐是把自己的所有津贴都拿来酗酒时,她大力推动战地邮局的成立,劝说士兵们尽量将津贴节约下来汇回家,并且自己购置书籍报纸、各种棋牌、足球等,让士兵们有更多、更健康的娱乐手段。她把自己看作“五万个孩子的母亲”,而且士兵们也都发自真心的去爱戴她,听她的话。当她走出医院去前线巡视的时候,士兵们都站到路边,为她欢呼。

 

恶毒的诋毁,终究无法战胜事实。那些经她护理伤愈归国的士兵们,那些对她感激涕零的伤员家属们自发的颂扬她、宣传她,整个英国的报纸都开始报道远征护士队和南丁格尔女士的光辉成就。11月的时候,维多利亚女王亲自给她写信,并且随信寄给她一枚由女王丈夫专为她设计的胸针。土耳其苏丹也赠送给她一个精美的手镯,作为对她辛勤贡献的表彰。


(阿尔伯特亲王设计、维多利亚女王赠给南丁格尓的胸针,背面写着:敬重和感谢您对勇敢战士们的奉献)


(土耳其苏丹赠送给南丁格尔的手镯,数十颗钻石围绕着中间的红玉髓,和上面的胸针一起保存在英国军队博物馆)

 

事情终于向好的方面发展了。在舆论的压力下,陆军部经过一系列调查,也搞清楚了这些问题的前因后果,并且在1856年3月向前线发布了一道命令,确认了弗罗伦丝的权限:

 

“南丁格尔女士在女王陛下的政府中,被认为是英国陆军医院女性护士队的最高指挥官,拥有最高的监督权。任何护士在医院的职务及所属单位,如果未经她的许可,不得任意变更。不过,她所有的命令在实行之前,也必须要和军医总监取得协议,而军医总监对于一切有关女性护士队的事情,也都必须事先通知南丁格尔,所有有关的命令都须经过南丁格尔来下达。”


(变得干净、整洁的斯卡特里前线医院)

 

一个月后,英法俄土各方签署了《巴黎和约》,这场死伤超过百万人的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但弗罗伦丝还在继续工作,一直到几个月后,看着最后一位伤员出院,亲自将所有的护士送上回国的船只后才告结束。因为难以申请政府的经费,护士们最后拿到的奖金和遣散费用,都是她自掏腰包付的。

 

1856年8月,弗罗伦丝用化名登船,躲开了那些已经准备为她办一个巨大的欢迎庆典的狂热崇拜者,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二十个月的辛苦,将这个本来脸颊红润、体态丰盈的健康女孩,熬的又黑又瘦、疲倦虚弱。她的家人们哭泣着拥抱她,这一刻,她们之间再也没有隔阂了。

 

克里米亚战争结束了,而弗罗伦丝自己的战争刚要开始。

 

 

 

 

PS.  应某位晒弟狂魔UP的要求,本期是系列中出现的第一个妹子,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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